思无邪
原耽
01.礼堂
陆淇澳下车的时候手表指针接近Ⅷ，他完全忘记了秦渭阳跟他交待在车站搭地铁的嘱托，上了辆的士，殊不知这里跟他的家乡不同，堵车的时候机器跑不过自行车。一开始他不住的看表，司机在等红绿灯时懒洋洋说一句，你是外地来的吧。
他的口音显而易见不是本地人，还是懵懵点头。
“嗯，是啊。”
等他终于到达现场，时间已经快接近九点，也就是说他迟到了将近一小时，行李都拎在手上，下车差点忘记拿找的钱，司机让他点清楚。
“今天过节，车比平时少一点。”
他已经放弃在黑暗的礼堂中寻找秦渭阳，小心翼翼说对不起，找位置坐下。大屏幕上正播放的是这家公司的业务范围，国内最远能到新疆内蒙，除了上学，陆淇澳没出过什么远门，手快扒上前面的凳子。
“哇哦，可以去到那么远啊！”
“这有什么，最远能到叙利亚。”
陆淇澳吓了一跳，又有点不好意思，生怕自己的碎碎念打扰到其他人，小声跟身边的人道歉。
“对不起啊...”
他的邻座扭过头看他，黑暗中陆淇澳看不太清对方的脸，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生，立体的五官在光影中若隐若现，他个子应该挺高，一双腿在狭窄的座位间无处安放，让他的从容有了点破绽。
“不要紧。”
陆淇澳笑一笑，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到。他就不说话了，乖乖靠回凳子上。
“你是这单位的吗？哪里人？”
他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跟他搭起了话，之前秦渭阳交代过，这家公司项目五湖四海，有人问他就说是刚被招进来的就行了，他依样画葫芦，答了个“嗯”。
“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哪里人。”
陆淇澳不擅长应付陌生人，更别提在陌生人面前撒谎，手心出了汗，这个人让他莫名有些压迫感，只是借着黑暗，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他回答了自己的家乡。
“那里啊，挺远的。你去过内蒙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这句倒是实话。
陌生人应该是笑了笑，因为他脸上闪过一道不太明显的光，陆淇澳猜他牙齿应该很洁白。
“那你应该去看看，风吹草低见牛羊，跟你的家乡，跟这里的风光都不一样。”
陆淇澳来自一个南方小城，风景秀丽，他自己也是一个这样的人，从小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，小时候文艺表演，女孩子不够总拿他去充数，但他相当向往豪情，书架上武侠一堆，上了大学一度留胡子，后来因为不好打理又剃掉。所以对方说起草原风光，把他心里的那点向往一下调动起来。
“真想去啊！”
“那你想去叙利亚吗？”
陌生人这时候也不看舞台，扭过头看着他。他声线低平，听不太出什么情绪色彩，但是没有恶意。
“我可能去不了那么远吧！”
“原来是可以的。”陆淇澳发现他眼睛很明亮。“只是现在在打仗，在那边的人都撤回来了。”
“啊，那真可惜。”他是实实在在的觉得可惜。
“是啊，不然你去那里，我能给你配把枪。”
“哈？枪？”
陆淇澳要笑了，这个陌生人好像有点意思。“那你给我把什么枪？”
“你喜欢什么枪？”
“嗯，我喜欢...”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认真地在思考起这个看起来很幼稚的问题，只不过被打断了，那个人是坐在陌生人另一边的女孩子，她用手肘碰碰他。
“渭阳出来了。”
陆淇澳把视线从陌生人身上转到舞台，还真的是秦渭阳。
“你们也认识他？”
“是啊。”陌生人点点头。“我跟他关系还可以，你呢？”
“我”陆淇澳心里涌起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，尽管他是第一次见到他。
“我是他大学同学。”
表演结束，陆淇澳跟着他们在出口等秦渭阳。他已经知道了陌生人的名字，李柏舟，比他大三岁，在明亮处他终于看清了对方，剑眉星目身材修长，头发两边剃得比较薄，有点漫不经心，周围走过路过的人都跟他打招呼，他身边的姑娘叫于丽，长长的头发，额头前编了条光洁的发辫，唇红齿白，站在李柏舟身边很小鸟依人。
“话说，渭阳有个哥哥，怎么没看到？”
几个年轻人聊过几句，气氛比之前放松许多，陆淇澳在学校总听秦渭阳提起他的“哥哥”，言语间相当崇拜。
“哥哥？”
李柏舟似笑非笑，他相当吸引人，有一张好看的脸，举手投足从容不迫，有好几个女孩看着他们这边窃窃私语，于丽脸上露出漂亮的笑容。
“我可没听说过渭阳有哥哥，还是你没告诉我？”
说话的时候她一双眼睛不离李柏舟，李柏舟看她一眼。
“他没有亲生哥哥。”
没有亲生哥哥？陆淇澳听得有点懵，难道同父异母？堂哥表哥？他只知道秦渭阳叫那个人“哥”，具体什么哥哥，他还真没问过。
“哥！”
秦渭阳大刺刺的声音，在人声嘈杂的礼堂大门口也盖不住，穿耳而过。
他一手搭在李柏舟身上，看到旁边的陆淇澳大叫。
“我靠你怎么在这儿？我打你那么多电话你不接，还以为你被人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儿了！”
陆淇澳笑嘻嘻捅一下他的肚子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
“他是你哥？”他指指李柏舟。
“对啊，他比我大，难道还是我弟？”
糗大了，这下糗大了。
陆淇澳脸都红了，他不仅在人家面前满嘴跑火车的扯谎，还问那种愚蠢的问题，现在他只想拆了这个不靠谱的朋友再跑回旅店把自己埋起来。
“怪我，没说清楚。”
陆淇澳抬起脸，对上李柏舟那双眼睛，明亮得像两颗星星。
“哎？你的脸怎么红了？”
秦渭阳指着陆淇澳的脸大呼小叫，陆淇澳憋得，都忘了把秦渭阳满脸带妆的样子拍下来。
他舟车劳顿，晚上又被这两个人搞得心很累，没有力气跟他们去宵夜，李柏舟开车先把他送回旅店，再送于丽，宵夜摊上他喝一口饮料，跟埋头死磕烤羊肉串的秦渭阳说。
“明天我们出去，叫上你朋友一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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